李易將兩則死亡消息的剪報裝進資料夾中,微笑地交給我:

「馬可兄,麻煩你幫我查查這兩位不幸過世的先生女士生前背景,我想知道他們是否有後人,也想知道他們生前做什麼,生活怎麼樣。」

「叫我馬可就可以,你要我查兩個死人──」不能這麼粗魯,「查兩位剛過世的,先生女士?」

「您記者出身,這方面一定很在行。」

「他們是李先生的親戚、老友?」

「可能,我只是懷疑,要是您能查出他們詳細的資料,我才可以確定。」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BAR-TENDER 之《陪女人喝完九家酒館之後》    張國立

 

 該是走出去的時候了。我在吧台前足足悶了兩個小時,店內生意出奇的好,儘管如此,依然沒半個人理我,連酒保老五也把我當成傢俱,在我前面晃來晃去,他竟沒發現我的酒杯早空了。

 終於有個人找我搭訕,還是個女人,不過她的打扮很奇特,都已進入二十一世紀,她卻像五0年代美國電影《第凡尼早餐》女主角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般的把頭髮盤在頭頂中央。在迷漫著香煙、爵士樂的薩克斯風聲的店內,我只看見一個倒置的燒焦鍋底朝我走來,她對我說:

 「喂,老小子,記得我吧。」

 我把她從頭打量到腳,她所有頭髮都往頂上的鍋蓋式,因此圓圓的臉顯得很乾淨,怎麼說乾淨呢,就是她臉上沒半顆痘子、沒半根外露的鼻毛、沒齙在唇外的門牙,就這麼乾乾淨淨。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圓領衫,領口很低,低到我還沒來得及低下頭,眼角的餘光便不自覺的掃到她大半個胸部。也是乾乾淨淨,或者,白白嫩嫩,當她一路走來,我可以感覺到大地的晃動。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兩個月前,十月十三日,香港北角渣華街的一棟老樓第十七層B戶,一位名叫Carol Lau的五十九歲老太太跳樓自殺。她並未死在柏油路面上,中途被三樓伸在街道中間的大鐵架招牌攔住,胸部正好撞著生鏽的突出鐵管尖端,當場斃命。血滴在下方路過的日本觀光客鼻尖,導致貼了三天面膜才出門的漂亮日本美眉驚聲尖叫,大家抬起頭看見掛在半空仍搖晃中的屍體。

當地報紙說,孤單的劉老太太對待樓上樓下的鄰居很親切,可是都沒深交,而且在香港似乎沒有親人,警方四處調查,媒體的大幅報導都未引來任何人認屍,直到她委任的律師出面,奇怪的是,律師也從未見過她本人,雙方往來都透過電話、傳真、郵局、銀行。律師表示,劉太太講話很斯文,但廣東話不流利,有時得用帶著濃重的英國腔英語表達她的意思。委託的事情很單純,代為辦理香港居留證和身分證,也立下一份遺囑,所有財產都捐給指定的慈善團體。

她的財產有限,匯豐與渣打兩家銀行的三萬七千多英鎊外加渣華街那間公寓,房子有百分之五十貸款。

劉女士的屋內陳設幾乎可以用來拍葉問或黃飛鴻的電影,全是木製傢俱,看起來有些年代,木頭的顏色很深,在斜灑進來的傍晚光線中,泛著油亮光澤,尤其臥室正中央那張紅木大床,上面仍罩著早期廣東順德地區做的紗質蚊帳。

香港警方很慎重,檢查屋內的指紋,花了一整天功夫採證,比對出來的結果令人驚訝,僅老太太一人的指紋,她竟孤獨到這種地步?

客廳不大,中央是張鑲著塊大理石的小圓桌,配兩張八仙椅。窗戶已改成新的隔音鋁窗,最左側那扇開著,老太太便由那裡跳下去。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我記得十二月七日,台北天氣晴朗,涼是涼了點,陽光卻和七月正午一樣刺眼,因為這天我去就業服務站,針對我屬於「不積極就業者」這個範圍去做說明,在此之前我已領完全額的為期六個月失業救助金。

櫃台後那位小姐推著她那副黑框眼鏡,擠擠鼻頭上的雀斑對我說:

「馬先生,你以前是記者?貴報社發出的員工離職證明書上寫的離職原因是資遣,非自願性失業,符合請領失業補助的條件。」

她的眼神從鏡框上緣溜出來盯我,我猜她可能想給我一點同情,不過看起來不像同情,倒像神父期待信徒的懺悔。我不信教,我姓馬。

「現在媒體這麼多,你失業已經超過半年,為什麼不去另一個報館當記者?我常見到媒體徵記者的廣告呀。」

「不想再當記者。」我說。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十二月七日,洪飛在他北京建國門外大街靠近使館區的新建大樓中過世。按各人自掃門前雪的現代人相處哲學來說,他死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發現這位孤獨的單身中年男子躺在電毯上這麼些天也不上廁所尿尿,何況他既沒喊夢話,也沒打鼾打到鄰居以為是瓦斯爆炸,他只是少了呼吸。

警局收到報案電話,立即派轄區警員去看看,當時大門緊鎖,怎麼按門鈴、按對講機都無人答應,馬上找鎖匠來開門,可是三個進口的高級鎖顯然超過鎖匠的經驗範圍,他在大冷天裡滿頭大汗花了兩個小時仍無法對付那些鎖。不得已,尋求支援後,四名員警輪流用看起來像是大型滅火器的攻堅撞門器,用盡氣力依然毫無效果,最後在大樓管理員的指引下,由隔壁一戶的陽台攀爬過去,再打破洪飛家陽台落地窗,才算進到屋內。

這時警方才發現,原來大門是鐵做的,外面貼上一層美觀的木皮。更驚人的是門後有根十公分粗細的鐵製大門栓,得從屋內才能放下,難怪他們怎麼也打不開這扇媲美大型保險箱的門。

警員進到屋內,先看到客廳一片凌亂,四人座的沙發連皮帶墊都被割開,每個櫥櫃的抽屜也都被拉開,顯然盜賊進來過。這時警方很清楚他們面對的第一個疑點:誰有這麼大本事搶了洪家之後安然離去,還能再把門後的鐵門栓放下?室內所有窗戶全從裡面上了栓,通往陽台的門也反鎖,小偷怎能神奇地進入後又消失?這是密室盜竊案?不,更精確點,是密室謀殺案,幾秒鐘後他們找到一具屍體。

屍體已呈長期蒸發後的乾枯狀態,臉皮緊緊貼在兩頰突出的顴骨上,枕頭也滿是脫落的頭髮。

法醫初步判斷,死者在電毯上大約躺了三天,否則皮膚的水分不會消失得這麼快。要是沒人報警,洪飛可能被烤成木乃伊。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讓男人遺憾的女人》     張國立

  男人屬於極端無聊的動物,像是七歲時上學途中去跩一條野狗,結果小腿肚子差點讓狗狗開飯;又像十二歲時去掀隔壁班小美的裙子,結果被老師臭罵加罰站、被老爸關進廁所還沒晚飯、被小美的大哥揍黑了一隻眼還被五個女生說,活該。

 對,男人很無聊,當無聊的男人居然還無聊時,便跑去酒吧喝酒,像是上個星期大呆抓我去喝酒,喝了五個小時後我才知道他失戀,而想安慰他時,老小子早醉得忘記究竟跟誰失的戀。又像今天晚上找我的小乖,他喝了三瓶啤酒、半瓶威士忌後,大著舌頭問我:

 「喂,如果你二十年的夢想突然破滅時,怎麼辦?」

 我連他的二十年夢想是個什麼屁夢都懶得問的直接回答:喝酒。

 小乖說,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發現他有個大問題,當他每次和女朋友親愛時,奇怪,總是會浮現他十八歲初戀時女友的臉孔,小乖的形容是: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Bar-Tender 之《似存在不存在》        張國立

 

 酒吧內最重要的一個人叫酒保,例如我常去那家的老五。上個月某天我閒來沒事的問他,究竟幹酒保有什麼條件?買本調酒的書回來學學就能當酒保嗎?再說如今進酒吧的人,十個有七個喝啤酒,還有兩個喝威士忌,調酒根本沒那麼重要,那麼酒保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

 老五把一整瓶的威士忌往我面前一摜的說:

 「你愛喝不喝,只要記得付賬就成。」

 這是對老客人的態度嗎?我又說,改天換我來做酒吧,保證不輸他。這時,按照老五的說法,他閒來沒事,就跟我鬥鬥嘴皮子。他說當酒保有三大條件: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Bar-Tender之《年輕的五個方法》     張國立

 

 三杯黃湯下肚,會使人產生三種排洩的欲望:

 一.尿,尤其在喝了啤酒之後,至於大冷的天氣喝白酒,也會排洩,排汗。我認為排汗和排尿意思相同,都是身體內的水份。

 二.精,這是小乖的理論,誰都知道酒能亂性、飽暖思淫慾這話,因此喝酒最好有女人,最好女人也喝酒,就是這道理。不過,大呆插嘴,也有例外,四十歲以後的男人酒後固然思淫慾,行動上卻威武也無法淫,哎,做男人,要向年齡投降。

 三.勞騷,多呀,從來不曉得一個七、八十公斤的大男人身體內竟然能裝起碼五個小時,甚至三天兩夜的說不完的勞騷。要是女人,更可怕,平常嬌滴滴、可愛愛的女孩發洩起來能罵天罵地,讓男人慚愧得想回家重修三字經。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女人呀,靠不住的》    張國立

 

 老五隔壁那家酒吧最近新來了個女酒保,一開始大家頂多就是對女人當酒保感到好奇的聊聊罷了,老五聽到總用鼻孔哼來哼去以表達他的不以為然。我認為老五並非排斥女人,而是他排斥任何的競爭和挑戰。不過他倒真緊張,例如偶而他會送我一瓶啤酒,例如他偶而會關心的問我:上次跟你來的那個女人怎麼好久不見了。

 最近老五則幾近崩潰狀態,原因無他,隔壁的女酒保穿起熱褲,所有男客人全跑光。老五對著空盪盪的酒吧間抱怨的對我說:看樣子顧客還是老的好。

唉,換我難過,因為我約好小乖在這裡碰頭,然後一起到隔壁去。

 我們瞞著老五說還有事,拉著小乖先去散了十分鐘步,再東閃西閃的去了熱褲酒吧。不得了,只見吧檯前不但沒空位,連站的空間都沒有,然後看見吧檯後面的鏡子映射出女酒保的背影。我承認男人都很色,男人以貌取人,男人由視覺決定他的腦部作業順序,可是這個叫薇薇安的女酒保更驚人的是她能調三百六十種的酒,連我和小乖這種啤酒、威士忌的愛好者,都忍不住的要試試雞尾酒。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吧檯最裡面的女孩》

 

 在吧檯的最裡面,對,推門進去右手邊是吧檯,吧檯很長,筆直的往裡面走,就在廁所前。計算一下吧檯究竟有多少座位……嗯,一共是十三個,對,正是第十三個位子。

 有一陣子我每天晚上十點就會到這家酒吧來,老朋友會聚在一起閒扯蛋,我們的酒喝得很凶,尤其是情緒high起來的時候,小乖便向酒保要個冰桶,總有我的頭那麼大吧,加進一半的冰塊,再倒進一整瓶的威士忌,每個人一根吸管,在大呆的號令之下,拼命的吸那根管子,然後三十秒內,我們得意的消化掉那整桶的酒和化成水的冰塊。

 那天小乖的女朋友來了,她用很不屑的眼神看著我們自以為得意的把戲,然後說,

 「你們都有病呀,來了酒吧也不是要你們喝爛酒。」

文章標籤

我是張國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