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立

《女人呀，靠不住的》　　　　張國立

　老五隔壁那家酒吧最近新來了個女酒保，一開始大家頂多就是對女人當酒保感到好奇的聊聊罷了，老五聽到總用鼻孔哼來哼去以表達他的不以為然。我認為老五並非排斥女人，而是他排斥任何的競爭和挑戰。不過他倒真緊張，例如偶而他會送我一瓶啤酒，例如他偶而會關心的問我：上次跟你來的那個女人怎麼好久不見了。

　最近老五則幾近崩潰狀態，原因無他，隔壁的女酒保穿起熱褲，所有男客人全跑光。老五對著空盪盪的酒吧間抱怨的對我說：看樣子顧客還是老的好。

唉，換我難過，因為我約好小乖在這裡碰頭，然後一起到隔壁去。

　我們瞞著老五說還有事，拉著小乖先去散了十分鐘步，再東閃西閃的去了熱褲酒吧。不得了，只見吧檯前不但沒空位，連站的空間都沒有，然後看見吧檯後面的鏡子映射出女酒保的背影。我承認男人都很色，男人以貌取人，男人由視覺決定他的腦部作業順序，可是這個叫薇薇安的女酒保更驚人的是她能調三百六十種的酒，連我和小乖這種啤酒、威士忌的愛好者，都忍不住的要試試雞尾酒。

　小乖感慨的說：

　「如今商品的成功與否，決定於包裝。」

　我看著鏡子裡幌動的露在短得只能遮住半個屁股的熱褲下的兩條腿說：嗯，熱褲的確是不錯的包裝，而且呀，

　「不要包裝的包裝，直接呈現產品，絕對是最好的包裝。」

　小乖瞪了我一眼，他又說，你是來喝酒的還是來看女人腿的。他說：

　「不停的推出新產品才是企業成功之道，像三百六十種的雞尾酒。」

　我仍然看著鏡子裡白乎乎的腿說：

　「嗯，以前我們從沒想過要喝雞尾酒，今天晚上才想到，所以企業的成功和新產品無關，和品質才有關。」

　薇薇安笑瞇瞇的過來問我們要不要試試綠色蚱蜢？什麼是綠色蚱蜢？來不及思考，小乖已經點頭，他還問：妳幾點下班？

　我對小乖說：

　「你看，我說的吧，只要包裝好，很多男人連內容是什麼也不問。」

　包裝勝過內容，但包裝好，內容也好，就更好。

小乖這次不瞪我，他朝我跩了一腳說：

　「你煩不煩呀，我是來喝酒，不是來抬槓的。」

　埋單時我和小乖都很緊張，覺得價錢一定會比老五的貴，不過倒讓我們意外的是，都八折優待。小乖高興的咧出他的兩顆黃兮兮的虎牙說：

　「折扣促銷，提高產品的競爭力。」

　我則仔細的研究賬單上的細目，我說：

　「很多人只在意折扣的折數，而忘了看實際的銷售金額，這叫朝三暮四。」

　可是小乖根本不聽我的話了，他正忙著對薇薇安說，哪天休假呀，要不要去看電影？

　老五的生意一落千丈，他都打算叫他才十五歲的老妹來打工了。我這個人在喝了酒之後有極高的道德感和朋友間的江湖道義，我鑽進冷清清的店，對老五說，他妹來也沒用，因為包裝只能短暫的吸引人，品質還是最重要，例如老五懶，不願賣調酒，他巴不得每個人進來就抱著瓶威士忌喝，他省得麻煩。例如老五省，那套破音響死也不肯換，老是聽到低音就不見高音，要高音嘛，就沒了低音。老五則不以為然，他拿著我從隔壁店偷來的酒單說：

　「你們兩個白痴，他們打折，沒錯，不過調酒的成本原來就低，幾西西的酒配上一堆的果汁、水，你們還當撿了便宜。」

　所以我決定不再跟老五多講什麼，他抵死不承認失敗就是了。他寧可繼續把一切原因歸咎於我們這些男人好色上。相對的，隔壁薇薇安也有不穿熱褲的時候，但她總是想盡辦法把自己打扮得比雞尾酒更色彩豐富，面對薇薇安總情不自禁的會快樂，見到老五幾天不刮的鬍渣子也情不自禁的後悔沒去薇薇安的店。

　關於老五和薇薇安的這場戰爭會有什麼的結局呢？我無法預知，但昨天晚上倒是出現一件罕見的事，老五的店又坐了不少熟客，老五更露出難得的笑容說：本店今晚八折優待。我問先到的小乖到底發生什麼事？小乖很神秘的對我說：

　「薇薇安不做了，好像被另一家店挖走。」

　老五聽到，他得意的說：

　「我不早說嘛，女人呀，靠不住的。」

　哎，我彷彿見到男人正在「女人靠不住」的信仰中逐漸沈淪。小乖用手肘頂我的腰，他小聲的說：

　「這叫不能沒有包裝，也不能全賴包裝。」

　喝著老五遞來的啤酒，我開始有點想念薇薇安，我問老五：

　「喂，你老妹到底什麼時候來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