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立

Bar-Tender之《年輕的五個方法》　　　　　張國立

　三杯黃湯下肚，會使人產生三種排洩的欲望：

　一．尿，尤其在喝了啤酒之後，至於大冷的天氣喝白酒，也會排洩，排汗。我認為排汗和排尿意思相同，都是身體內的水份。

　二．精，這是小乖的理論，誰都知道酒能亂性、飽暖思淫慾這話，因此喝酒最好有女人，最好女人也喝酒，就是這道理。不過，大呆插嘴，也有例外，四十歲以後的男人酒後固然思淫慾，行動上卻威武也無法淫，哎，做男人，要向年齡投降。

　三．勞騷，多呀，從來不曉得一個七、八十公斤的大男人身體內竟然能裝起碼五個小時，甚至三天兩夜的說不完的勞騷。要是女人，更可怕，平常嬌滴滴、可愛愛的女孩發洩起來能罵天罵地，讓男人慚愧得想回家重修三字經。

　酒吧像大型的垃圾回收處理工廠，以馬桶、抽風機和酒保可憐的耳朵，將各方豪傑排洩出來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消化掉，絕不隔夜。酒保老五便指著他的電視機說：

　「瞧，放放NBA比賽，沒女朋友的男人就能去去火、消消慾。」

　他再指指牆上的飛鏢靶又說：

　「要是沒慾只有火，也行，把中間那圈紅心假想成你的老闆，射死這個老烏龜。」

　可是，難道我真無處可以排洩？非無聊到把人生浪費在酒吧間裡？

　「喝酒吧。」老五說，「本末倒置，你不是人生浪費在酒吧間，而是你無聊到人生只有酒吧間還能有點聊，謝謝我們這些開酒吧，你要學會感恩。來，上個月的酒錢結個賬。」

　無聊到每晚泡酒吧，我想了想，只能說我老了，無處可去？不行，人可以沒錢、沒地位、沒女人，就是不能老。我揮揮賬單對老五說，如果你能說出五個讓人年輕的方法，老子當場掏錢，不欠你半毛，說不定還賞點小費。

　以下是老五為了騙我錢所舉出的五個年輕的方法：

　一．知足常樂，別老想升官加薪，別人升官發財得花多大的精神哪，你不升官不發財，也相對的不用花太大氣力，當然會年輕。

　二．經常照鏡子，這樣會隨時提醒自己，因為每次問鏡子，「鏡子呀鏡子，裡面那個人真是我嗎」時，會有渾身冒汗的警惕效果。

　三．少喝啤酒，老五指指他身後酒架上那排昂貴的紅酒說，啤酒會大肚子，不老也不成，還是喝葡萄酒有益健康。

　四．和年輕人在一起，老五吸吸鼻子用不屑的口氣說，「少和什麼小乖、大呆的在一起，找找年輕人，能沾點青春的氣息。

　五．老五朝我眨眨眼，「你得先請我喝一杯酒，付現。」好，「那我告訴你，交個年輕的女朋友，最有效，保証你第二天神清氣爽，恨不能穿件紅襯衫出門去丟人現眼。」

　我的腦袋沒醉，只是請了一杯酒，有點心疼。這是我第一次完全同意老五的話，同意的是第五點。對，找個年輕美眉，開始我新的生命。可是去哪裡找呢？放眼酒吧，只有三個女的，其中兩個有男伴，落單的那個好像──咦，好像有點眼熟，管他，先上去再說。我向老五又用現金買了杯酒，拎著兩個酒杯，我走到美眉的桌旁，我說，來，天冷，請你喝杯酒。

　小女生長得不錯，大冷天，她兩條光溜溜的腿還露在大衣開的叉中間。她笑著接過酒，很禮貌的說，謝謝您，難得有人請我喝酒，不過要是我喝醉，你可得送我回去。

　嘿嘿，送她回去？天涯海角，我兩肋插刀。

　我再瞄瞄她閃在脖子下、圓領毛衣間的小溝溝，我說，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她抿著酒，仍然笑咪咪的回答，是呀，我也老覺得你挺面熟的。

　哈哈，她真上道，會順著我的話往上攀。看樣子我的年輕計畫快成功了。我說，在哪兒見過的呀。

　她把左手搭在我肩上說，張北北，你真不記得我了？我是老李的女兒，去年過年您還來我家吃過飯啊。

　我把喝得半醉的姪女送回家，哎，人生何苦呢，高中時侍候過她老媽就算了，怎麼還來侍候小鬼頭。在老李家更挨了一頓好罵，說我老不羞的誘拐他女兒。什麼是什麼喲。

　我又回到酒吧，老五依然見著我連招呼也不打，我臭罵他一頓，他也認得老李，當然清楚那個女孩是老李的女兒，還讓我去當呆子。

　老五又說話了，他說，你再請我喝一杯，付現。

　當一次呆子和當十次呆子，都是呆子。我請。

　「我不是說了嘛，」老五幌著平口的威士忌杯子說，「年輕的方法有五個，你為什麼不挑第一個，偏挑第五個。」

　挑第一個又怎樣？

　「知足常樂。」老五的嘴角掛出冰刀般的風霜，「和老李的女兒聊聊天，總比陪我守著這個空吧台要強了吧。」

 　記住，別相信賣酒的傢伙，他們連酒都能賣，朋友又怎麼會不會出賣哩。喝酒唄。對了，老李女兒什麼時候長得這麼大了，那雙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