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立

《腦殘遊記．日本1》  長野的戶隱神社

   （戶隱神社奧社的山門，與兩旁的巨衫）

　前年秋天和戶長從東青森坐火車回東京，見到車廂內掛著很多廣告，其中一張是位資深美女站在一片高大的樹林內，鏡頭遠處是一個打開的紅門。我很好奇，就問戶長要不要去？那時她正研究那位資深美女是誰，她說，嗯，可能是樋口可南子。

　就這樣希里呼嚕第二天坐了車往長野，站前便有巴士往戶隱。可能是秋天，可能JR的廣告太迷人，那天整條山路上全是人，進入戶隱神社的奧社參拜，得排隊，一次六個人成一列一起拜，旁邊有警察監視，誰要是多拜一下，可能開罰單？

　這條山道要走一個多小時，大部分是石塊和泥土、碎石子路面，不是很好走，尤其有一大段是石階。幸好人多，隨著眾人慢慢前進，倒也不覺得累。沿路全是幾百年樹齡的巨杉，很有古意。到最後排隊參拜，我開始疑惑，總不能搞不清拜的哪位神吧？

　這次又去長野，買了關於日本開國神話的書，終於明白了。在此得說，日本最早的史書是全用漢字寫的，而且一字一個音，稱為「萬葉仮名」，像「私」，如今念「わたし」，在以前，大概只有「わ」了，而且日本的神都有很長的頭銜或名字，現在的書大多不用他們的漢字名字，全用片假名，免得讀者不會念。

　以下是關於戶隱神社的故事：

   （神社前參拜的人群，我該祈求籃球功力超過林書豪，那天求的卻是，早日發財。哎，拜拜要搞清對象才行）

　日本是由一對兄妹開創的，伊耶那岐與伊耶那美，他們在大海中塑造出第一個島，也就是日本列島之始的淡路島（瀨戶內海中，神戶與四國之間），接者再變出另七個島，包括本州、九州、四國，但沒有北海道與沖繩（或許因此，這兩個島都另有各自的文化）。

　和各民族的開國神話差不多，世界上只有兩個人，兄妹後來就成為夫妻，即使《聖經》，夏娃是亞當肋骨變的，也等於兄妹。關於這段親情變成愛情的發展，很色情。有天伊耶那美說，我的身體怎麼少了點東西？伊耶那岐很色，回答說我的身體怎麼多了個東西，把我多出來的傢伙放進你缺的地方，就能建國了。至此，我發表一下，三個感想：

0. 如今誰敢說這種話，理所當然被視為性騷擾，關起來。
0. 國家的基本條件是一群人，兩個人不能成為一群人，至少得三個吧，所以伊耶那岐倒也實在，勾引伊耶那美為的是想生孩子。
0. 很多人的名字都叫「建國」，顯然原因，如上。

　沒想到伊耶那美生的竟然是火神，生產過程中被火燒死，很悲慘。這裡有幾種解釋：

0. 以前婦女生產是性命交關的事情，即使現在，也依然痛苦。母親的偉大呀。
0. 火引領人類進入新的時代，從此有了熟食和溫暖，但火也可能毀了一切。
0. 鑽木取火需要「鑽」，鑽的過程，我們熊熊烈火──我是不是太色了點？

　伊耶那岐一氣之下殺了火神這兒子（後來又復活，日本歷史沒交待清楚緣由），埋了妻子，可是無法平復悲痛，日思夜想，最後決定去黃泉尋找妻子。到這裡，很有點希臘神話的影子？

　更巧的，伊耶那岐進入黃泉之後也違反規定，伊耶那美來不及化妝，他見了妻子變成骷髏的醜樣，當場嚇得拔腿便跑，把海誓山盟、朝思夜想那套全拋到火星去。這下子惹火伊耶那美，她帶著陰兵追上去，幸好男人跑給女人追的本事都練得很好，他逃出去後關上黃泉入口處的巨石，才擋住老婆。

　這裡又有幾點感想：

0. 男人是視覺動物，所以女人才要化妝、美容、隆乳、拉皮？
0. 一旦女人發現男人變心，報復起來的決心不可忽視。
0. 男人平常記得多運動。

　逃回老命的伊耶那岐受到極大的驚嚇，到河邊去洗臉，沒想到兩個眼睛和鼻子各生出一個孩子──的確荒謬，不過這是神話，絕非我編的謊話。

  （長野是長壽鄉，順著奧社小路，然見到這麼美的小鳥池，難怪日本到處都是登山客）

　好吧，為什麼伊耶那岐離開老婆後反而有孩子了呢？我以小人之心推測，他可能有外遇？

　反正有三個孩子，日本人有了繁衍的機會。大姐叫天照大御神，也是太陽神，代表正義與光明（伊勢神宮祭祀的便是她），二弟叫月讀命，是月神，代表黑暗，初期也代表邪惡（山形縣標高兩千公尺的月山山頂有祭祀他的月山神社）。老三最皮，叫須佐之男命，負責管理海原（京都的八坂神社，各地的須賀神社都與他有關）。

這老三想念母親伊耶那美，整天哭著說要去找老媽（看起來是個孝子），可是他過於凶暴，大地為之荒蕪，眾神無耐，將他趕出高天原（天堂）。大姐更被氣得躲進山洞，說什麼也不肯出來。

　這下子不得了，沒有太陽，萬物如何生息？眾神一起到天照大御神躲藏的天岩戶去求這位大姐出來拯救大地眾生，但她就是不肯。

　有個神很聰明，設下局，叫幾位神在洞前跳舞嘻鬧，尤其有位女神，天宇受賣命，跳起艷舞（京都的藝能神社祭祀她），這個過程據說就是日本神樂的起源。

　天照大御神在洞內聽到外面很熱鬧，忍不住悄悄將當成門的巨石挪出一條縫往外看，早已在洞口等待多時的天手力男神（大力士）毫不客氣移開出巨石，伸手將天照大御神拉出來，才結束了沒有太陽的日子。他並把關門石扔往遠方，後來落在信濃國的戶隱山。

　戶隱神社供奉的便是這位天手力男神，他代表力量與運動。

　弄清戶隱神社裡的神真費不少功夫，不過很爽。

　十月是戶隱最美的季節，順便吃信州的蕎麥麵去？